第12章
  孟鹤云在一旁解释:“我们自古就有天圆地方的理念,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圆是天,是至高无上的,是运动无常的,方是大地,是承载万物的,是静止的。人是不能坐在天上的,也不能把食物摆在天上,所以大家认为椅子桌子不能是圆的,大圆桌是与“天圆地方”理念相背离的。”
  博学多才还是你孟教授。
  “不过,当朝天子是做质子而归,又推崇海外文明,他提倡革新思想,更改税种,降低农业税、人口税,大力发展商贸,增加商业税,海岸税,自三年前他登基后,大战得停,很多新奇之物不断涌现,天子非但不制止,反而大力夸奖。”
  “当然其中有很多政治因素在其中,那些朝堂的手段就不多阐述了。”孟鹤云看入林多福期待的眼里:“所以,此时革新方桌,创作旋转
  桌子,就是紧跟了国家政策,不要担心,尽管做吧。”
  得了孟鹤云的话,林多福胆子就大了。
  林父还是犹犹豫豫的,但看着林多福已经在画图纸,他便也凑了过去。
  “爹,不但桌子要圆的,还要在圆桌中间的柱子上安上可以旋转的轴承,让桌子可以动起来。这个轴承结构是这样的……”
  父女两一个讲一个听,完全入了迷,林多福甚至还当场做了演示。孟鹤云见没他事了,悄悄开门出去,寻到了林庆年的屋子。
  “二姐夫。”
  林庆年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来相迎。
  孟鹤云点点头,从袖口里拿出一本书:“听你姐姐说,你已经开始读四书,这是我做的注解,你看看,方便你背诵。”
  林庆年却不敢接,一本书实在太贵重了,便宜的要一两银子,像这种带注解的,少则都要十两银一本。
  “我这些天在重新温习,多抄录了一遍,自己装订成册,无非费些纸墨钱。”孟鹤云走到林庆年书案前,把书轻轻放在桌上。
  “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林庆年知道孟鹤云要指导他,忙端坐,执笔书写。
  “保持身手头足均正,平衡为要;右手执笔,略偏右,勿超出肩宽;左手手掌心向下平放,按住纸;执笔高低,重在稳定灵活。”
  孟鹤云点了点林庆年的头、肩、手腕,然后点点字的锋尾:“你的笔尖始终朝向一个方向,没有任何调锋的动作,所以会造成偏锋,写出来的字迹,既缺乏力度同时又不够干净爽洁,会显得毛毛糙糙的。”
  林庆年脸上泛起薄红:“二姐夫,你看出来了,我这锋总写的不好。”
  孟鹤云握住了林庆年的手:“来,仔细体会,我怎么运笔的。”
  “第一,捻管转笔。”
  “第二,下笔即转。”
  “第三,推管调锋。”
  “第四,换面调锋。”
  “第五,绞转调锋。”
  “懂了吗?”孟鹤云一一示范之后,放开林庆年的手。
  “嗯,谢谢二姐夫。”林庆年激动地双眼晶亮,忙放下笔,执礼道谢。
  叩、叩、叩!
  门外传开敲门声。
  “我家向来是直来直去,什么时候还有人敲门了?”林庆年嘀咕。
  叩、叩、叩!
  “谁啊?”林庆年稀奇地问。
  “小弟,我是大姐。”
  大姐?
  林庆年跑去开门,奇怪地问:“大姐,你来做什么?还有,你的嘴巴涂什么了?怎么这么红啊!”
  “小弟,别乱说。”因为林庆年出奇意料的嚷嚷,让林满福有一阵慌乱,她瞄了一眼孟鹤云,见孟鹤云沉浸在批阅大字中,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娘,让我来给你和二妹夫送番薯干。”林满福跨进门,绕过林庆年,婀娜多姿地走进屋子,将番薯干放在案桌边上。
  第11章 大姐自重
  林满福进来前特意描了眉,涂了胭脂,还束了腰,就因为当年孟鹤云难得夸她的那句诗。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他说,她唇若樱桃,腰如细柳,姿态婀娜,如同一朵开的最盛的花朵,芬芳扑鼻,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在勾他。
  她这般打扮来见孟鹤云,心里头是有隐密的盼望的。
  他们之间也有美好的时光,在夜里,他喊着她的名字,酣畅淋漓时的浓情蜜意;怀孩子的时候,他伏耳在她腹上,惊喜孩子砰砰有力的心跳;她为他制作夏衣冬袍,纳千层鞋底,红袖添香。
  而他怀抱她,亲吻她脸颊鼻尖,夸她蕙质兰心、心灵手巧。
  想起这些种种,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般,密密的疼。她虽不想再过苦日子,可再见如青竹挺拔、是岁月之初,没有被时光蹉跎过而最美好的夫君。
  她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甚至想,他好好看看她,是不是会……再次喜爱她。
  “二妹夫,二妹夫。”
  她见孟鹤云迟迟不抬头,柔声细语唤他,又如同上辈子一般,伸手欲搭上他的肩膀。
  当!
  墨砚突然滚落在地,泼出的墨汁洒过她饰过粉黛的面容和唯一一件精织细缝的棉裙。
  墨汁滴落,滑过林满福的眼帘,她看到和煦温和尽褪,只剩下满面冰霜的孟鹤云,如同她是妖魔蛇蝎般避开她后又退出三丈远,声音不怒自威,他道:“还请大姐,自重!”
  她踉跄后退,失魂落魄地重复:自重?
  竟是骂她**、不知廉耻!
  她脸上血色全无,掩面而泣,快速跑出林庆念的屋子,回了自己房间,呜呜哭起来。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余人,林母扶着常氏,一同走到林庆年的屋里,看到洒了一地的墨,还有碎裂的砚台。
  “岳母,小婿刚不小心打碎了小弟的砚台,过几日,我送一个新的过来,实在抱歉,影响小弟这几日练字了。”孟鹤云见林母和常氏过来,上前几步,行礼道歉。
  林庆年因孟鹤云送他了《论语注解》,又手把手纠正他的字体缺点,心里对孟鹤云已然十分仰慕,什么二十三岁才考过童生,可是娘也说了,二姐夫十岁方才启蒙,算起来不会读了十三年书罢了。
  若他和他一样五岁启蒙,那就是十八岁考过童生、十九岁中秀才,当的了一声“青年才俊”了!
  所以,他立马出声维护:“娘,是大姐向你告状,二姐夫弄脏她新衣服了吗?”
  林母和常氏一惊:好端端穿什么新衣服?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林庆年在一旁据实以告:“大姐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嘴上涂了什么玩意儿,特别红,腰还比往常细了一圈,走起路来,摇来摆去,像随时都要摔倒在二姐夫身上似的,最后还特意走到二姐夫身后,想拍他肩!这才把二姐夫吓了一大跳,不小心将砚台打翻的。”
  嘴特别红、腰特别细、走起路来摇来摆去、要摔姑爷身上、还想拍姑爷的肩!
  常氏听了,暗暗咂舌,刚在厨房,已经觉得大妹是后悔了,没想到,行动力这么强,这么快就来勾引姑爷了!这是拒绝做大,想去做小?
  林母则连连倒抽冷气,眼前阵阵发黑,这要不是自家懵懂小儿说出的话,她定要撕烂那人的嘴,竟敢如此败坏她黄花大闺女的名声!
  但现在,她只能呵呵强笑着,看了桌子上的番薯干,就明白了大半,对着孟鹤云道:“是误会,误会,满福是我让送点点心过来的,这孩子今个儿遇到妹妹归宁,为了不失礼,就打扮了一番。平日里,她不是这样的,姑爷千万不要误会啊。”
  孟鹤云笑笑:“岳母放心,小婿明白的,这是个误会,小婿绝不会在外面多说一个字。”
  林母尴尬地搓搓手:“那就好,那就好,姑爷,那和庆年再聊会。”
  “不了,我去找徐老大夫,我娘身体不适,还想早些回去,只是此地回孟家村走路约1个时辰脚程,不知能否劳烦岳母,帮我们叫辆牛车?”
  “不劳烦、不劳烦。姑爷稍稍再休息会,我这就去安排。”林母听到我孟鹤云有事麻烦她,心里反而安定,说明姑爷这是还是把他们当自家人看的!
  孟鹤云之后一直冷着脸,直到面对徐老大夫才稍稍和缓脸色,他和徐老大夫说明了原委,徐老大夫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因着徐老夫人累了,孟鹤云便先送了去老夫人回去,随后返回之后,就在正堂陪着徐老大夫喝茶,顺便等马车。
  林庆和是个会看眼色的,他看家里气氛不一般,就知道肯定坏事了,也不敢再和孟鹤云嘻嘻哈哈。
  就这样尴尬了没多久,林多福和林父说完话,牛车也来了。
  林母提着一篮子东西,塞到林多福手里,孟鹤云则扶着徐老大夫上了车。
  林母不敢正眼看孟鹤云,只拉着林多福嘱咐:“多福,这牛车钱,娘已经给了的,篮子里,娘放了两碗饺子,拿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林父还在状况外,上前挽留孟鹤云:“这时间还早呢,再坐一会,庆年你怎么不好好招待你二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