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采访完出来,初楹和林序南互相看了一眼,面前蒙上一片灰色。
  林序南吐槽三连,“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好想一夜暴富,躺平做咸鱼,一会就去买彩票。”
  “35岁招谁惹谁了,电诈都不要35岁以上,讽刺啊。”
  时代一粒尘,能砸死一波人。
  初楹抱住胳膊,拢紧棉袄,“好冷,回电视台写稿子了。”
  她有稿件的主题,只是一定会被否决。
  记者早已不是事实的报道者了。
  林序南启动轿车,“你刚来的时候外出还晕车,现在在路上稿子都能写完了。”
  两人搭档一年之久,对彼此了解颇多。
  初楹已习惯手机写稿,随时随地自由切换,“坐多了就习惯了。”
  常规报道的稿子,她信手拈来。
  她打开另一份备忘录,记录自己想写的话。
  两人回到电视台已近午时,新闻部如往常吵闹,争分夺秒的工作。
  林序南远远看见一个男人靠在初楹的工位旁。
  他拍拍初楹的肩膀,“季宴礼又来找你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初楹眉头轻蹙,“啊?我和学长就是普通朋友。”
  林序南意味深长地说:“我看他未必这样想。”
  感情的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眼神不会骗人。
  新闻部同事对此见怪不怪,二人同处一个部门,同个高中、同个大学,自然比旁人熟络。
  初楹抱着平板,轻声询问:“学长,有什么事吗?”
  她的性格偏内向,用当下的话说,是典型的社恐人格。
  季宴礼放下手里的书,勾唇笑道:“找你一起吃饭。”
  初楹回头喊,“南哥一起。”
  “不了,我要剪视频,你帮我带份面回来。”林序南想一起,但他不行。
  单独两个人吃饭属实暧昧,初楹寻个借口,“正好我也去配音。”
  “吃完再干活来得及。”
  季宴礼说着抽出初楹怀里的平板,推着她出了门。
  初楹不是迟钝的人,但季宴礼对她,
  她看不真切。
  说季宴礼对她有想法吧,他对旁人差不多。
  说没想法吧,经常照顾她。
  他又没说过让人多想的话,贸然开口拒绝显得自作多情。
  好难啊。
  江瑾初的戒指什么时候做好啊?
  算了,她先去买一对。
  电视台伙食不错,中午人。流拥挤,除去炒菜,面条、粉丝、披萨等一应俱全。
  初楹用筷子来回搅动面条,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季宴礼以为她吃够了食堂,“不想吃我带你出去吃。”
  “不是。”
  初楹的心思在如何不露声色地透露已婚的事实上,没注意到细节。
  思考半晌,直接切入主题,“学长,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季宴礼手中的筷子顿住,很快恢复如常,“在追了。”
  他将问题抛了回去,“你为什么不找呢?”
  初楹屏住呼吸,垂眸看向碗里的葱花,下定决心,眼神坚定,“我有一个喜欢多年的人,还没放下。”
  实情是已经和江瑾初结婚,只是中午时间仓促,突然来句结婚,解释前因后果更麻烦。
  蓦然,这一隅空间像按下了暂停键,被抽走了空气,谁都没有言语。
  季宴礼消化完信息,尽量保持声线的稳定,“没听你说过,我认识吗?”
  话一旦说出口,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初楹如释重负,“你应该不认识,是我的初中同学。”
  一句初中同学,说明许多问题。
  暗恋多年,怎会轻易放下。
  季宴礼明白懂得,却难以接受。
  剩下的时间,只剩下汤匙触碰陶瓷碗的声响。
  初楹吃完面条,“学长,你慢慢吃,我还要给南哥带午饭。”
  打完招呼,她端起餐盘,离开了食堂。
  一路走,初楹觉得很压抑,像被石头坠住了脚。
  难过的是即将失去一个朋友。
  晚上初楹不加班,早早回了家,桑梨帮她一起收拾东西。
  初楹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边不经意说:“梨梨,学长中午和我说他在追一个女生。”
  桑梨认识季宴礼,经常一起吃饭,“不就是你吗?他和你表白了,是不是晚了点?你都结婚了。”
  初楹坐在床上,困惑道:“不是,没有表白,你怎么会觉得他喜欢我?”
  毕竟季宴礼从未透露过喜欢她。
  桑梨敲了敲她的脑袋,“我长眼睛了,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不过,他一直不表白,活该他单身。”
  说句不好听的话,初楹单身多年,给了他多少机会,硬生生没把握住。
  桑梨收拾玩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学长大学和你表白,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初楹毫不犹豫回答,“不会。”
  桑梨:“我就知道,也不怪学长不表白,怕开口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又叮嘱,“他没有明说,你也装糊涂,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二字,婚姻亦如此。”
  初楹细细品了这番话,拉上第一个行李箱,“梨梨感叹这么高深呢,沈思远回来是不一样哈。”
  桑梨晃了晃手指,“错错错,是代理了太多离婚案件感悟出来的,我都要恐婚了。”
  “宝贝,你的婚房在哪儿?我要去暖居。”
  初楹回忆,“好像是叫铂悦府,就在隔壁街道,很近。”
  铂悦府,南城十大豪宅之一,在寸金寸土的市中心打造的低密洋房社区,当时并不对外销售,有关系才可购买。
  居住在其中的人,非富即贵。
  桑梨曾经拜访过一位当事人,大开眼界,小区沿河而建,整体抬高,拾阶而上,入园是层层交错的瀑布水景。
  “江检察官这么有钱呢,多大的户型?”
  初楹估量不出来,“不知道,我没概念,上下两层。”
  “顶层复式啊,我来查查。”
  桑梨掏出手机,查找半天,网上就一套对外出售的平层户型。
  “迟来的新婚之夜,好好享受吧。”
  新婚夜吗?
  那是不是要做什么事情?
  桑梨抬起手指,弹了下初楹泛红的耳朵,“哎呀,我们楹楹这么单纯呢,耳朵红了呢。”
  初楹拍掉她的手,“哎呀,你就喜欢逗我。”
  桑梨坏笑道:“给你发了一份秘籍,不用客气。”
  “叮”的一声,一个链接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手机此时成了烫手的山芋,初楹不去触碰。
  七点一刻,搬家公司和江瑾初同时到来,两个行李箱、数不清的纸盒是初楹的家当。
  “江大检察官,我就把楹楹交给你了。”
  桑梨轻轻一推,将初楹推到了江瑾初的怀中,收获了脸颊通红的女生的一记白眼。
  “我会照顾好楹楹。”
  江瑾初扶稳初楹,“你还好吗?”
  初楹缓下心神,退开半步,“我没事,梨梨,我走了。”
  桑梨登时戏精附体,掩面哭泣,“走吧,我亲爱的楹楹宝宝,楹楹大宝贝,楹楹老婆,以后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拜拜,少看点脑残剧。”
  如果有地洞,初楹想钻进去。
  硬着头皮和江瑾初解释,“她最近电视剧看多了,平时不这样的。”
  江瑾初的眼角微微下弯,似乎在笑,“你和你朋友、家人相处很有意思。”
  不单单是朋友,和哥哥相处同样活泼。
  初楹牵起漂亮的眉眼,“因为是熟人啊,不熟的人会拘谨一些。”
  江瑾初按下电梯按钮,“所以我是不熟的人?”
  堪称死亡问题!
  初楹盯着电梯数字,说出了心里话,“作为同学,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作为夫妻,我们才结婚,之前没有相处过,是不太熟啊。”
  暂时没有第三种关系。
  江瑾初再次抬起宽大的手掌,这一次手缓缓落下,揉了揉初楹的发梢,“以后会熟的。”
  语气像在哄小朋友似的。
  他的确成熟稳重,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搬家、车位、家政等等。
  初楹指挥工作人员,将箱子放进楼下的客厅和次卧。
  搬家公司离开以后,偌大的房子瞬间安静下来。
  初楹去次卧整理杂乱的物品。
  江瑾初看着女生的背影,按了按眉骨,拉住初楹的手腕,“初楹,我们结婚了。”
  初楹仰起头,不明所以,“啊?”
  她知道呀,不用刻意强调。
  江瑾初淡瞥向次卧的方向,“不是过家家。”
  初楹反应过来,眉眼向下弯,“我东西比较多,有些放次卧和书房,那边的几个箱子是放主卧的,我没想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