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这谢知繁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真的快要疯掉了,或许已经疯掉了。
  林此宵抓住许惊岁的肩膀,一把将他推靠在沙发上,附身欺了过来,屈膝抵到许惊岁两腿之间,将人扣在沙发与自己当中,居高临下地含着怒气和怨气,咬牙切齿道:“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台上驻唱歌手一曲结束。察觉到附近投来的带有好奇的、探究的目光,许惊岁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控的林此宵,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说是那么说,但他可真不想跟林此宵以这种方式上热搜,他挣扎了下,冷静劝道:“林此宵,你喝多了,该走了。”
  林此宵不满地“呵”了声,重复他的话:“喝多了……”
  有没有喝多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无非是抗拒的理由,跟自己独处就这么令他难受吗?多一秒都不可以接受吗?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裹着,喘不过气来,冲动之下带许惊岁离开,又在狼狈中收尾。
  重逢之后,走的每一步都像在迷宫中绕圈圈,找不到正确的、接近对方的路。
  林此宵收回手,站了起来,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转过身就走,走出了两步,见许惊岁还呆呆坐在沙发上,又不禁皱起眉头来,脸色不悦,“还不走?等着我抱你吗?”
  许惊岁什么也没说,起身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
  从’一颗苹果‘出来,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街上只有寥寥几人。
  白港的秋季并不明显,从夏到冬好像只是一瞬的事,秋天唯一的标志可能就是满大街飘落的金黄色银杏叶以及萧瑟冷冽的风。
  夜深了,气温相较白天自然也低了几度。风吹过脖子时,许惊岁不禁瑟缩了下。
  走出了几步,一旁的林此宵突然停下了脚步,许惊岁正疑惑,就见对方将外套脱下披在了他身上,许惊岁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我……”
  “穿着!”林此宵的语气依旧很不悦,脸色阴沉,顿了下,说:“我热。”
  这么一说,许惊岁便不好再拒绝了,再加上林此宵给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的表现,倒不像是给了一件颇有暧昧意味的衣物,而是一个烫手山芋或者是一袋不值一提的垃圾。
  他看着林此宵挺括的背影,肩宽腰窄腿长,跟以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好像变得更为成熟稳重,从少年蜕变成了男人。
  两人一同到了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林此宵声称自己喝了酒没法开车,加之时间太晚了,不如休息一晚再回去,对于这个提议,许惊岁采纳了。
  两人出来得急,到了前台一摸口袋才发现都没带身份证,许惊岁看见林此宵出去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前台就递来了一张房卡,“您好,二位的房卡,请拿好。”
  许惊岁接过,看了眼,只有一张,他抱着这种疑惑直到进了电梯才开口:“只有一张房卡。”
  “嗯。”林此宵看起来似乎在意料之中,一脸正直地解释:“时间太晚了,没有空房了。”
  许惊岁不疑有他,闻言“哦”了声。
  刷开门,走进去后许惊岁才发现只有一张床,他正纠结时,林此宵像是看透了他所思所想一般,低声道:“我睡沙发。”
  床很大,其实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只是两人现在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睡一起实在尴尬。
  许惊岁想说自己来睡沙发,毕竟钱是林此宵出的,哪有花钱又遭罪的道理,话音刚落,就见对方淡淡地瞧了他一眼,说:“不用。”
  他还想说些什么,林此宵蹙起眉头,冷冷开口:“身体那么弱,睡出什么毛病还得我负责。”
  自己身体哪里弱了?!
  仔细一想,跟林此宵比起来,好像、大概、确实是有那么一点。
  许惊岁有些心虚,心里盘算着等电影的事解决好,得抽点空去健健身。
  这一天过得漫长又疲惫,他洗完笼着浴袍出来,才觉困意上头,思来想去,觉得也没必要跟林此宵道晚安,便直接去房间睡了。
  夜深,林此宵再一次失眠,这样失眠的夜晚多得不计其数,偏偏这一夜很特殊,许惊岁即使在他身边,还是难以入眠。
  原来看得到,触碰不了,会更痛苦,就像隔着透明玻璃橱窗看里面最心爱的娃娃。
  周遭静谧无声,便显得许惊岁无意识的哼唧声愈发明显,林此宵被这声响惹得彻底睡不着,他坐了起来,借着月光朝床边走去,同时按亮了壁灯。
  许惊岁大概是被梦魇住了,不知道是什么危险恐怖的梦,竟能让他这么惧怕,看了几秒,林此宵鬼使神差地半蹲了下来,握住了对方的手。
  浴袍的领口本就大,几经翻身又敞开了些,露出白皙的锁骨和小片胸膛,林此宵的视线一扫而过,却忽地停住。
  今夜月明星疏,借着昏暗的光,有一个银色物件反着熠熠的光,林此宵怔了一下,还没想明白,手先一步动作,食指勾起了银链。
  他终于看清楚,反光的源头,是一枚戒指——六年前,他送给许惊岁的那枚。
  第50章
  一觉直至天明。
  许惊岁醒来, 愣怔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才缓过神。他又做噩梦了,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那年林此宵走后不久, 他就开始频繁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噩梦。在梦里, 时而是雨夜,发生了严重的车祸,他叫天天不应, 雨水冲刷着血迹, 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他看见了林此宵,但任凭他怎么呼喊, 对方都像是看不见他一样, 冷漠地转身离开。
  时而是被一些扭曲的可怖的无脸怪追赶着,他拼命逃跑, 逃到了顶楼,然后看到了林此宵,他想拉着对方一起逃跑, 可是林此宵却用一种很怨恨的眼神看他,跟他说:“不要抛下我, 我们一起走……”然后就带着他从楼上一跃而下。
  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得到的答复是因为愧疚,所以梦见。
  后来几年, 他刻意地去避免跟林此宵有关的一切, 不再提他的名字, 不再看他的照片,甚至是他做过的菜都很少吃。
  林此宵开始像是封存在回忆里的一个名字,只要不去翻动, 就不会想起,噩梦的症状也随之好了很多。
  昨夜他少见地又梦到了被很多怪物追赶,他一路狂奔,两腿像是灌了铅,越跑越无力,那种在做梦的感觉无比清晰,尽管他一直在告诉自己“只是做梦快点醒来”,可怎么也醒不过来,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他突然看见了林此宵!
  静静地站在那,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许惊岁知道他在生气,气自己抛弃了他,可这一次他却好像看见了自己,然后朝自己伸出手来,拉着自己一起逃跑。
  太奇怪了……
  许惊岁想了想,决定将这个奇怪的梦归咎于昨晚林此宵的质问。
  在附近的茶餐厅,两人一起吃了个简单的早饭,而后驱车从白港回到南佘。昨夜睡得不好,许惊岁在车上又浅浅补了个觉。醒来时,已经到了聚图门口。
  白天的林此宵好像又恢复成了那个冷漠矜贵的样子,与昨晚那个失控模样判若两人。许惊岁不知道为何,也不想去探究。
  *
  从聚图离开后,林此宵前去约定好的摄像棚进行杂志的拍摄。工作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七点,刚从休息室卸完妆,就接到了林尧的电话。
  林尧是林晁的儿子,几年前拍摄电影时两人结识,林此宵圈内朋友不多,林尧算是一个。
  电话刚一接通,林尧欢快的声音就从中传了出来,宛如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大忙人,可算联系上你了,今晚本少爷做东,豪华游艇生日party,可不许再鸽我了。”
  “我今晚有事。”林此宵正停留在跟许惊岁的聊天框,两人今早才加上的微信。
  “什么事?难不成要夜会小情人啊?”林尧笑着调侃,又稍稍正色道:“今个可是我生日,你若是不来,我可要生气绝交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也只是一种撒泼耍赖的方式。
  林此宵默了两秒,才回:“知道了。”
  “今晚party我可是邀请了好多年轻漂亮可爱的男孩,保准有你的菜...”林尧眉飞色舞地说了一堆,见对面没有回复,一看手机才发现对方早都挂了。
  “真是个性冷淡!”林尧对着手机骂到。
  林尧本就是个张扬的性格,生日趴办的确实气派,游艇一周前就准备妥当,从国外空运来的新鲜食材跟洋酒,厨师也是从国外特意请来的米其林大厨,还邀请了乐队前来演奏。
  “怎么样还不错吧?”林尧笑着扬了扬眉,撞了下林此宵的肩膀,“哎真不是我说,今个这么多人呢,真就没有一个你能看上眼的?你看那个,长得多可爱啊。”
  林此宵没有回应,顺着他的话轻飘飘地扫了眼,忽地看到了什么,目光突然顿了下来,林尧一看有情况,忙不迭地介绍:“他是刚出道的新人,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