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别说凌云彻认不出魏嬿婉,其实魏嬿婉刚认出凌云彻的时候,也是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这才大半年不见,凌云彻怎么就瘦得剩一把骨头了!
  被充为苦役的这大半年,凌云彻的日子极不好过。
  第73章 极品窝囊废
  他被驱逐出宫时就落了一身的伤,幸有江与彬和惢心救治照顾,捡回一条命来。
  伤还没好全,立刻被送去了京城周围皇室王公们的屯庄上做苦役。
  苦役的活儿又重又多,他还被同在屯庄的其他苦役排挤欺负,自己分内的各种粗活重活干完还不算,扎草喂牛,挑水劈柴,打扫窝棚这类的零碎活计也全落到了他身上。
  偏偏做完所有的活儿之后,常常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幸运的时候,他能从锅底刮出半碗粥来,若没这个运气,便只能吃好几天前的馊饭,那是人家怕给猪吃了猪受不了的,才会舍给他吃。
  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
  时不时还要挨管事的打骂,稍有不满,就是拳打脚踢,鞭子大棒。
  当年魏嬿婉在启祥宫受人欺凌时,挨得毕竟是宫女们的拳脚,到底绵软些。
  屯庄上摸爬出来的管事可不是嫔妃身边娇滴滴的宫女,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沙包大的拳头硬得像灌了铁砂,一拳过来,牙就没了。
  如今皇帝东巡回京改走水路,本地纤夫不够用,从南方征调又来不及,便从京城将他们这些苦役弄过来拉纤。
  现在都累了一天,别人回去睡觉,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熬夜收绳理纤,不得安歇。
  魏嬿婉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太了解下人们之间互相排挤的手段,自然能猜到凌云彻现在的处境只怕不好过。
  风水轮流转,如今看着前男友将自己当年的苦再吃一遍,魏嬿婉的心情相当不错。
  “苦役的日子不好过吧。”魏嬿婉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你且忍忍,他们爱让你干活儿,必不会叫你伤得太重或是死了,多熬几年,总能等到出路的。”
  魏嬿婉原以为凌云彻听到这句话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此话一出,他原本十分难堪的面色却反而好了不少。
  凌云彻语气中似有满足:“令嫔娘娘所言有理,多干些活儿也未必都是坏事。”
  这一波反而把魏嬿婉搞懵了。
  她只能猜到凌云彻是被排挤了,哪能知道,今天这个活儿凌云彻倒是干得心甘情愿。
  在屯庄上,他只能遥遥地朝京城的方向张望,也不知如懿在宫中过得好不好。
  如今却能趁着收纤的机会,在嫔妃们所乘的彩船旁多待一会儿,也能离如懿近些。
  可是嫔妃们的彩船太多,他也不知道如懿乘坐的是哪艘,便一艘一艘地都收过去,总能遇到她的。
  有些人受苦是无可奈何,但有些人倒霉那纯粹就是他理所应得。
  魏嬿婉对凌云彻实在无话可说,她现在不得不心服口服了,只想知道自己前世到底要眼瞎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看上这个极品窝囊废!
  有时候,只要你足够窝囊,对所有的凌辱都逆来顺受甚至甘之如饴,也可以将等着看你笑话的敌人给活活无语死。
  这怎么不算一种精神上的胜利呢?
  于是,继琅嬅面对如懿主动退避三舍之后,魏嬿婉在凌云彻面前也终于败下阵来。
  这怎么不算如懿与凌云彻之间,清清白白又心意相通的知己之情的证明呢?
  说知己啥叫知己,知己就是你想她她也在想你。
  如懿带着菱枝从自己的彩船上下来,抬头便看见魏嬿婉正站在水边和一个苦役说着话。
  第74章 落水
  虽然离得远,但如懿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个正和魏嬿婉说话的苦役,像极了她日日牵挂的凌云彻。
  “菱枝,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凌云彻?”如懿问道。
  菱枝映着微弱的灯光往那边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娘娘,不过是个苦役,您不还要去见皇上呢吗?咱们赶紧过去吧。”
  如懿蹙眉,有些不悦。
  比起惢心,菱枝真可以说是极不贴心,而且无用。
  既体会不到她的悲喜,又没办法帮她笼络李玉。
  当初菱枝被拉去慎刑司时还大呼小叫,完全没有同去的叶心那种大义凛然的风范,叫如懿觉得很不体面。
  现在又连凌云彻也认不出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定是他,看样子令嫔又在为难他了,本宫去看看。”如懿这么说着,便摇晃着身子快步往魏嬿婉的船边走去。
  魏嬿婉转身欲走,转身便见到如懿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过来,她瞬间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这两个倒霉玩意儿凑到一起,必然没有好事!
  果然,如懿刚刚踏上魏嬿婉彩船边的栈桥,没走几步路便听脚下“咔嚓”一声,桥面木板应声而断,如懿来不及反应,在尖叫声中挥舞着双手落水。
  “娘娘!”菱枝惊慌失措,高声呼救道,“来人!娴贵妃娘娘落水了!快来人!”
  跪在地上的凌云彻,一听到“娴贵妃”三个字,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水中。
  魏嬿婉与进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进忠(令主儿),这怎么办!?”
  周围站岗的侍卫很快赶到,魏嬿婉表面工作还得做,一边派人去通禀皇帝,一边指挥着侍卫将如懿救上了岸,送回她的彩船休息。
  皇帝闻讯而来时,如懿还在昏迷中。
  魏嬿婉早和进忠等人串好了供,此刻装作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哭得梨花带雨跪在皇帝脚边哭诉道:“皇上,求您为臣妾和娴贵妃娘娘做主啊。”
  “到底怎么回事。”皇帝坐在如懿床边问道。
  魏嬿婉一边抹眼泪,一边娇声细语,活脱脱一个妖妃模样道:“皇上,臣妾辞驾后自回彩船,在船边看到一苦役眼熟,便问了两句耽搁了上船,恰逢娴贵妃娘娘来找臣妾说话,踏上了那段栈桥,这才遭逢此祸。”
  她说着,伸手小心翼翼地牵上皇帝的衣角道:“皇上,那栈桥虽然人人可行,但这个方向只有臣妾一条彩船,这份分明是有人见不惯臣妾得皇上圣眷,要害臣妾性命啊!如今娴贵妃娘娘因此落水,若有个三长两短,岂非臣妾的罪过。”
  烛光下,魏嬿婉两滴金豆子一般的眼泪顺着白皙红润的面颊滚落,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皇帝被这么一哄,纵有十分怒火,现在也已经被熄灭了九分,柔声道:“好了,你别哭了,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皇上宽仁。”魏嬿婉又将脸枕在皇帝退腿边,低低地抽泣道,“可是皇上,臣妾还是害怕极了。臣妾没有家世没有子嗣,如无根的浮萍,如今又有人对臣妾起了杀心,不知将来还会有怎样的风刀霜剑,若是没有皇上庇护,后宫之中只怕再无臣妾立锥之地了。”
  第75章 皇帝就吃这一套
  给如懿诊脉的齐汝和候在一边的江玉彬见此情形,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闷头做事,却还是忍不住生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嬿婉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呢,她现在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把皇帝的心笼络住。
  此事不简单,明显是冲她来的。
  魏嬿婉声音柔弱婉转,垂泪的眼眸却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凶光,敢对她动手,她倒要看看幕后的人有几条命能拿来这么作死。
  尽管最后救了如懿的人是凌云彻,看起来似乎是当初夜谈事件的翻版。
  但这一次的事和先前如懿凌云彻夜谈不同,那次魏嬿婉人在养心殿,事情都是琅嬅办的,这一次却是实打实地被搅了进来,而且和凌云彻谈话的人变成了她。
  不论这一次处理结果如何,魏嬿婉与凌云彻当年的旧情十有八九都要被翻出来。
  他们二人之间的旧情前世就曾被海兰利用过,现在的情况比前世更糟。
  前世海兰散布她与凌云彻有旧情的流言时,魏嬿婉已经侍奉皇帝多年,流言传来传去左不过是陈年旧事,具体细节也无从考证。
  如今魏嬿婉刚刚成为嫔妃不满一年,皇帝就算不认为她与凌云彻有私,也难免觉得她是个攀龙附凤,一心只想巴高望上的人。
  虽然她确实是吧。
  但皇帝这家伙,喜欢自欺欺人,他心里也清楚,要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人家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凭啥伺候你这个老登,但这事儿就是不能明说,不能被放在明面上。
  放在明面上了,他就膈应。
  就一个字——贱!
  魏嬿婉深知皇帝这副脾性,明白自己必须要趁这个短暂的机会将皇帝的心笼络住,这样将来事情被挖出来了,才能有更多施为的余地。
  她这么想着,依附在皇帝腿上,哭泣的声音越发楚楚可怜。
  皇帝顾及这是在如懿床边,又有太医在场,蹙眉嗔道:“朕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去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