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季窈围在云意身边,好说歹说也没能让她冷静下来。正焦头烂额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连带兵器别在腰间铛铛作响的声音,一声呼喊从大堂传来。
  “你们掌柜呢?”
  糟了。
  季窈慌张抬头,眼睛死死地看着杜仲。两人一同走到楼下,果不其然是一小队捕快,为首做捕头打扮的人看着眼生,眼神不断朝二楼看来。
  “有人到衙门报官,说是你们这儿有人耍酒疯,强奸民女。”
  “没有!都是误会!”
  “少废话,带我上去看看。”那人推开季窈就打算往上走,京墨及时出现在楼梯口,看清那捕快的容貌,眉头轻蹙。
  “李捕头呢?”
  “李捕头今日旬假,老子胡捕头说话不作数是怎么?快让开。”
  他带着一行捕快径直上楼,先是看到“月落”房中尚在哭泣的云意,接着走进“云升”房,直接左右两边将神志尚不甚清醒的蝉衣架起来带走。
  “不行,你们不能带他走!”
  季窈冲进房间,将酒杯和变黑的钗子递到胡捕头面前,“有人在他们喝的酒里下了毒,并非蝉衣有意伤害小娘子,你不可以就这样把他带走!”
  胡捕头闻言略顿住,示意身后捕快将酒壶和银钗都接下,“这些东西去会带走调查的,但是人也得跟我们走!”
  “为什么?”
  胡捕头看一眼蝉衣,后者尚头昏脑胀,被捕快架住也不知道反抗,一张俊脸烧得通红,“谁知道是不是他主动给人家小娘子下到酒里的。”
  “那他自己绝不会喝啊!”
  “呵,”胡捕头嗤笑一声,脸上露出淫荡的表情,“这种药,当然是男女一起喝才有意思。”
  说罢,身后几个捕快也跟着不怀好意笑起来,季窈最讨厌这些满嘴喷粪,脑子里只惦记自己身下那二两碎肉的臭男人,冲上去就想打他。
  “不准你这么说蝉衣!任凭其他男人是什么下作东西,也配和他比?少拿你们那些龌龊想来以己度人,叫人恶心!”
  京墨拉住她,眼神示意她此刻万不可轻举妄动。
  若得罪这群人,蝉衣的下场会更惨。
  “你这小娘们!别以为自己长的有几分姿色就可以骑到你爷爷我头上拉屎撒尿。”胡捕头气得吹胡子瞪眼,转过身去对着捕快们发话,“给我把人带走!”
  “不行,你们不能带他走!”
  季窈抱住蝉衣的胳膊,开始和对方拉锯战。胡捕头拔刀出来,又被京墨挡在前面。
  拉扯之中,先前还哭闹不停的云意突然站起来,身上披着京墨的衣裳,脸上泪痕未干。
  她缓缓走到胡捕头和季窈面前,仿佛鼓起极大的勇气一般,颤悠悠伸出手指着蝉衣,开了口。
  “就是他,他趁我喝醉对我用强。”
  此言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季窈目瞪口呆的看着云意,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蝉衣真的对她用了强。杜仲则是在众人身后,将眉头蹙得更紧。
  只有胡捕头脸上笑开了花,一伸手将京墨和季窈推推开到一边,带着蝉衣风风火火下楼,铐上枷锁往衙门带。
  此时尚入夜不久,簋街上还有行人过往来去。
  不少方才还在馆里饮酒作乐的女客们站在门外,瞧见蝉衣头戴枷锁被捕快架着走出来,纷纷低头耳语,看向南风馆众人的眼神变得嫌恶。
  季窈跟着他们走到门口,见此情景腿脚一软,坐到大门门槛上,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京墨见季窈还打算跟上去,赶紧制止她道,“我跟着去就行,掌柜你先歇一歇。”
  胡捕头走到街口像是想起什么,在一名捕快耳边嘀咕两句,后者一路小跑回来,伸手示意云意跟他走。
  “捕头说,你也要回衙门录口供,跟我走。”
  云意此刻已经完全止住哭声,手脚也恢复力气似的,不带一丝犹豫,起身跟着捕快而去。跨出南风馆大门之时,女娘余光扫过季窈和她身后南风馆诸人,眼神中隐隐可见其得意一闪而过,只有杜仲一人看见。
  夜黑风急,京墨跟着胡捕头一行人消失在簋街拐角,季窈仍没有缓过来。她愣愣地瞧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也同样空白一片。
  “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作为掌柜,她绝不相信蝉衣会做出这种事,作为女人,她同样理解云意此刻的心情,她也明白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多大的耻辱。
  可就算他们二人都被下了药,若云意坚持要蝉衣付出代价,官府又会怎么判呢?
  南星在门槛边坐下,将少女肩膀搂住,“别担心,京墨会照顾好蝉衣的。”
  以他往日在衙门里的“关系”,至少蝉衣会少些皮肉之苦。
  杜仲从沉思中抬头,看向门口焦躁不安的三七,“那名女客是你带进来的?”
  看三七点头,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杜仲则继续追问道,“从她进门到你离开,整件事情所有的经过都详细说来,不可有一丝遗漏。”
  “你怀疑那女客?”
  “她不太对劲。”
  三七一点点说来,清冷郎君的眉头越蹙越紧。
  季窈也听出这其中的问题,擦擦眼泪开口道,“寻常女客也有特别喜欢蝉衣的,但她第一次来,就如此执着于蝉衣,就算在得知蝉衣不能说话之后仍然没有丝毫犹豫,着实奇怪。而且你确定,她没有选京墨的原因是嫌他‘太精明’了吗?”
  “嗯,而且在得知蝉衣不能说话以后,她似乎看上去更高兴。我当时也存份疑心在里头,一再找她确认,她却只说自己也是个话少的,只想找人陪。我就没想太多,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领她进来,都是我不好……”
  他抬手打自己一耳光,被身边商陆抓住手。杜仲基本心里有了定论,开口道,“蝉衣症状明显是中毒,意识模糊连站都站不起来,到了衙门也是什么都说不清楚的。这一次多半是遭人算计。”
  这么一说,季窈心里更加慌乱,她抓起南星就准备往衙门走,“那我们得赶紧去盯着,否则那女客一定会把脏水全部泼到蝉衣身上!”
  第68章 失踪 “他没有得罪谁,那嫂嫂你呢?”……
  季窈带着南星赶到衙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商陆带着三七在馆里收拾残局,杜仲既然怀疑那个叫云意的女客,便一个人单独找龙都里专做消息打探的黑市小贩,探女客的底。
  龙都衙门口两座一人半高的石狮巍然耸立,在身后橙黄色灯笼的映照下,表情肃穆,惹得少女内心更加忐忑不安。衙役没有放他们进去,是以只能在门口久站。
  正焦急踱步之间,终于看见京墨从里面走出来。
  “如何?可有什么结果?”
  温润郎君第一次露出失落的表情,垂头丧气道,“李捕头不在,我只能尽力让他们不要对蝉衣用刑。现下天色已晚,我没办法去找其他人,只好耐心静待明日。”
  她抓着京墨的衣袖,将那名女客反常之处都一一告知京墨,“录口供那边什么情况你可知?如若那女客是受人指使,有意要陷害蝉衣,或者是专门冲着和南风馆来的,那她一定会一口咬定蝉衣强暴她。我不知道录口供的人会不会给她验伤,你能打听一二吗?”
  “掌柜的意思是……”
  虽然涉及其他女娘,有些难以启齿,但当下情况,也顾不上这些,“我的意思是,希望衙门能找来稳婆或者女大夫给她验身。若此事系栽赃陷害,那蝉衣对她用强就是假,除表面外伤以外,她的身子一定还好好的。”
  此话有理,京墨闻言点头,垂目细想道,“我可以试试跟里头捕快一谈此事,不过稳婆和女大夫估计只有我们自己找来。”
  “这个容易,”季窈终于看到一点希望,打起精神道,“我这几日抓药的医馆里就有女大夫,前些时日来馆里喝酒的一名女客也曾她娘亲是东城出名的稳婆,我这就与南星分头行事,看谁先把人找来。”
  说走就走,三人分头行动,不敢有一丝懈怠。
  时近戌时六刻,季窈找到自己拿药的医馆门口,已经关门打烊。问附近支摊买夜宵的小贩,也只道那大夫住得很远。好在南星成功在找到稳婆,两粒碎银将她从东城接到衙门口,同时烟火传信告知季窈回来集合。
  “云意呢?我们要见那名女客。”
  三人带着稳婆走进衙门班房,录口供的捕快正整理面前三三两两状供纸,抬头撇一眼面前四人,不甚在意的模样,“她走了。”
  “走了!?怎么会就走了呢?”
  捕快收拾好卷纸,绕过桌子走出来,打算回值守的房间睡觉,“录完口供不走,在这里打地铺啊?你们也赶紧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