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原本已经背过身去的商怀墨闻言嗤笑一声,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来听听。”
  “是管家,李叔杀的人!”
  “你……”
  他莫名吼这么一句,大家都以为他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想随便拉个垫背的陪他。管家“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却都没能让他噤声。
  “真的!李叔和二夫人有染,就连四小娘子都不是老爷与二夫人亲生,所以他才要为了四小娘子争到家产,把三位郎君全部杀掉!”
  管家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骤变,赶紧掐住阿豹的脖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纯属污蔑!二郎君千万不可信他!”在场其他人则是一脸震惊将嘴捂住,目光不断在管家和二夫人之间游移。
  可季窈却看见,商雪诗的反应十分平静,甚至在听见阿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隐约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商怀墨的脸色尤为可怕,他一把将管家推开,拎起阿豹的脖子,瞪着他缓缓道:“你这个说法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如果没有证据,我便立刻杀了你!”
  他手一松,阿豹落了地,赶紧爬起来跪到商怀墨脚边,说话的同时眼光不停瞟向一侧身型有些颤抖的管家。
  “有的……我有证据。李叔身上挂着的香包就是二夫人给的。”
  二夫人闻言赶紧站起来辩驳。
  “那香包穗子我打了许多个,山庄里除老爷郎君以外,很多仆人都有,你休要以此污蔑于我!”
  “可只有他的香包里藏了夫人你誊抄的长寿经,我们其他人的香包里都没有……”
  他自知自己出卖别人是犯了亏心的大罪,声音一点点弱下去。见管家慌乱之中对着腰间的香包遮遮掩掩,南星走过去一把夺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里面油纸包着的纸条抽出,打开来正是娟秀小字抄写的《长寿经》其中一段。
  见二夫人的气势弱下去,阿豹又直起腰身开了口,“四小娘子十岁生辰那日,二夫人送给她的那枚玉佩也并非是从紫云城中购得,而是李叔珍藏多年的传家宝。从前我到他房里找他喝酒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他将此物拿出来……
  也许他当时喝醉不记得,曾经拿着那块玉佩对我说,要将此物交给自己的孩子,后来当我看见那枚玉佩出现在四小娘子身上时,便开始对他和二夫人的行踪格外关注……是以才发现他们……他们……”
  突然爆出如此惊天的大秘密,众人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怔愣在当场默不作声。商雪诗明显对自己娘亲和管家苟且之事一无所知,张大嘴巴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娘亲满脸愧疚神色,泪水渐渐满溢。
  阿豹面前,刚经历过爹、大哥和三弟之死的商怀墨已经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额头青筋暴起,缓缓转过头去,黑着脸问二夫人道:“事已至此,你可还有要辩驳的话?”
  第49章 无人处夜话 “疯了你。”
  家主逝世,长子三子接连惨死,商家的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到商怀墨肩上。
  盛怒之下,他吩咐山庄中剩余仆人和丫鬟将管家李叔与阿豹一起押起来,等候发落,同时顾不上什么家族颜面,继续逼问二夫人与管家的奸情。
  如此多的证据摆在面前,她已经是辩无可辩,双手攥紧衣袍两侧微微发颤。余光撇见自己已经哭成泪人的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还是决定抬起头来道:“我犯的错我都认,但这件事是大夫人将我们赶走的时候才发生的,与雪诗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你亲妹妹!”
  “胡扯!”商怀墨一杯热茶砸在她面前,飞溅的茶会和瓷片溅了她一身,“有你这样行事不端的娘亲,别说四妹,我看就连三弟的血脉如今都大有问题!”
  “你胡说!”二夫人激动到差点摔倒,商雪诗赶忙上前将她搀扶,两人孤零零的站在前厅正中间,显得那么无助与凄苦,“你三弟与四妹皆是老爷的血脉,不能因为你一句毫无根据的揣测就全盘否认掉他们的身份!雪诗身上的玉佩只不过是管家企图向我示好,我先前并不知晓那是他李家的传家宝。若是提前知晓他的私心,我断不会让雪诗收下!”
  但如今商老爷已死,谁也无法证实谁对谁错。
  “把这个对不起我爹的女人关到后院,再不允许他靠近我爹灵堂半步!”
  对于无法得知真相的事情,商怀墨无心再问,他转过身去又是一耳光狠狠打在管家脸上,指着阿豹和管家怒喝道:“这两个,双手双脚捆起来,关到柴房!明日一早,从悬崖边扔下去!”
  神域里,主子对于买来的仆人有决定生死的权利,更何况是犯了偷盗和通奸罪的奴隶。
  阿豹就算再昏沉,听到这话也瞬间醒神,和管家一起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商雪诗一听这话也赶紧将自己娘亲抱住,说什么也不肯让丫鬟将二夫人带走。一众人在厅前拉拉扯扯,乱成一团,季窈和南星两个外人看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站在商陆身后默不作声。
  可若他们不是真正的凶手,那歹徒仍在他们之中,不可松懈。
  想了想,季窈还是决定开口提醒道:“就此断案,实在轻率,大家不可掉以轻心。还请二郎君安排剩下的仆人和丫鬟轮流守夜,在整座山庄内四处巡视才好。”
  众人闻言都看向商怀墨,他虽不满季窈一个外人干涉太多,却也只回以沉默,向下人们点头。
  这一夜的闹剧最终以三人关押,一人禁足而告终。临阿豹被带下去之前,季窈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再提起其他的话题不甚妥当,但如今西厢房暗道之中还有一把铜锁没能打开,以她的性子怕是又要整夜失眠。
  “阿豹,你说你知道如何打开着四方锁是吗?”
  众人见她问回谜底,又回过神来瞧着她俩。阿豹方才求饶之时几乎要将嗓子喊哑,此刻以为自己得了赎罪的机会,赶不及就要跪回季窈脚边,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曾多次见到老爷解四方锁。”
  商怀墨仍在气头上,转身横季窈一眼,目光冷漠,“问这个贱奴做甚?砸开就是。”
  “万万不可!”阿豹跪近一步道,“四方锁内芯装有绿矾油,若强行砸碎会将里面装着的东西一同溶解殆尽,到时候就什么都没了!”
  “那要如何解?”
  少女伸手,示意南星将怀中四方锁递给她,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仅巴掌大小的四方锁上,神色凝重。
  看着季窈手中的四方锁,他略咽了咽口水缓缓道:“用水。”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也试过了。不行。”
  商陆蹲下身,和颜悦色道:“你还知道什么?”
  他目光下移,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其实……其实我从未真正会见到过老爷当着我的面将这四方锁打开,只是好几次进去奉茶的时候,看到他刚好将锁打开露出里面用来做实验的小物件。后来我偷偷翻看了《鲁班书》中关于四方锁结构的图,想起每一次看到他打开盒子的时候,那块四方棉片都是湿的,这才想到解锁只需要加水,让棉片增加重量刚好到达锁芯将锁眼顶开就行。”
  没想到这山庄里除了商陆,唯一对商老爷的衣钵感兴趣并加以钻研的竟是他身边的奴仆,季窈心里一阵唏嘘,亦是蹲下身来说道:“这棉片的重量具体要增加到多少,水如何控制用量,你可知晓?”
  听他们已经拿来实验过,阿豹又丧气地低下头去,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一旁抄着手等了许久的商怀墨见询问无果,面露讥讽,朝仆人挥挥手,“废物,把他带下去。”
  也不知道他这句“废物”是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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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这个是这个山庄不吉利,还是这个家族不吉利,总之咱们来了这么些时日,压根就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哎。”
  少女边抱怨着,边率先迈步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南星几步追上来又给她整理起衣衫,冷声道:“还好你没事,待回房我给你擦点药。”
  两人推门进来,月光照耀下整间屋子又冷又湿,木桶里洒出的水将整个室内地面溅湿,斑驳的光影伴随湿冷的气味引得季窈皱眉。
  “这可怎么办?”大半夜的,难道还把仆人叫过来给他们洒扫收拾不成。身后少年将她拉至门外,带到原本自己住的那间屋里来。
  “还好我这边能将就一晚。里面暖和,你进去待着,我去你房中将被褥和炭炉都拿来。”
  烛盏放在桌上,季窈起身仍是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她也想帮忙。
  “你病没好完,方才沐浴又受了凉,别被风再扑着。”
  季窈不听,尾随他进到自己房间将被褥接过来,表情明媚,“兴许是物极必反呢?我现在可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