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梁希抱着身子蹲了下去。
  没过一会,雪地上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身旁。
  余斯易蹲在她脚边,“梁希。”
  缩成一团的人没给回应。
  怕她真哭了,余斯易有点慌,手伸出去想抬起她的脸,这一瞬被直面而来的雪球砸了个彻底。
  “哈哈,被我骗到了吧。”
  偷袭成功,梁希眼睛弯弯,笑声狡黠灵动。
  余斯易抬手蹭掉眼睫上的雪,沉静地看她一眼。
  她是真开心,小虎牙冒出头,明媚的笑洋溢在这呼吸都能产生白雾的湿冷雪天里。
  梁希得意忘形太过,忘了余斯易这人有仇必报。
  天旋地转间,梁希被扑倒,压制在雪地上。
  余斯易没戴围巾,脸和半边脖子全是溅开的碎雪,很快被皮肤的温度融化,湿漉一片,沿着下巴滑落。
  又滴在她的脸上留下同样的痕迹。
  余斯易的眼神在这个过程中,凝固了一秒。
  云层移动,枝桠上那点稀薄的光扩散开,他们也被暖暖的日光笼罩。
  梁希的睫毛上沾了点雪粒,想抬手揉眼睛,压着她的人似乎感应到,指腹在那儿轻拂了一下。
  梁希下意识闭眼。
  粘湿的睫毛和眼角,鼻尖暴露在长时间的冷空气里,透出粉嫩的红色,堪比红梅沾雪的娇柔。
  余斯易要很费力地制止自己,不去进一步动作。
  不适感降低,梁希睁眼,“差不多行了啊。余斯易。”
  为了彰显跟自己的不对付,她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
  余斯易。余斯易。各种语调的余斯易。
  他喜欢她带着不同情绪喊他的名字。
  倘若有迹可循,心动初始往往潜藏于过去那些无甚特别的相处中,或许只是在一个很平凡的午后。
  记忆没被时间这场大雨冲淡,他记得许多。
  像是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藏角落里偷偷着色,笔触鲜亮活力,仿佛借走枝繁叶茂的盛夏。
  玩牌时,她为了赢他,和赵胜宇无数个作弊小动作,斜眼歪嘴的,逗得不行,也可爱到不行。
  初中有次放学,黄昏映黄了街道,她跟在身后,一路踩他的影子,说一本笔记而已,为什么不能大方一点借给学委看。
  他心想为什么要借?又不是给别人整理的考点,再说,他很不喜欢那男生看她的眼神。
  放假在家,她早上月经造访,没翻出一片卫生巾,梁妈近期忙,家里一些琐事没顾得上,东西也忘了囤。
  难为的却是他。
  在女性用品区,面红耳赤地找到她常用的那个牌子,还得区分什么日用夜用,棉柔网面...
  结账时李阿婆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烫手山芋一样把那袋东西扔她怀里,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说他脸红得像猴屁股。
  不想再跟她讲一句话。
  闲暇时一起看恐怖片,这方面的电影国外确实很敢拍,她吓得颤颤巍巍躲他肩膀后面,紧紧攥着他后颈那块领子....
  零下十多度的天气,余斯易身上却极热,包括和她对视的眼睛。
  安全距离早被打破,他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风好像停了。
  第43章
  脑中架起意志天平,两端又在互相挞伐,加重的砝码是她身上轻轻浅浅的气息。
  余斯易有点厌烦这样的自己,总是轻易被她挑起那些荒唐念头。朋友一词让他在各方面占得先机,自私行为有了很好的保护色,可也成了一道限制他的枷锁,他被牢牢摁在这层关系里。
  所做的一切在她那,不过糊上了奇怪的标签。
  盲目告白对别人来说最有用最简单,可对他而言,是最愚蠢的做法。失败造成的结果他如何能接受?更得深思熟虑。
  他在过速的心跳中捡回一点理智,把梁希的天蓝色围巾往上扯,盖住她的嘴唇,手撑地站了起来。
  然后伸出右手。
  梁希被拉起,发现他指尖冰凉,掌心却是濡热的。
  松开的一瞬,余斯易在她手上套了一样东西,滑至手腕。
  梁希朝那儿落去目光,一串南红手链,缀着颗小巧的柿子和铃铛,晃了下手,铃铛声轻泠泠。
  “我就说你给我带了礼物吧,还不承认。”梁希吐槽他一句,又难掩愉悦地说,“好喜欢。”
  余斯易略微抬脸,“我送你的礼物,你哪样不喜欢?”
  是她异常熟悉的欠扁语调。
  按照以往惯例,不管事实如何,梁希是不会放任余斯易在她面前狂一点的,可这次,她没有搭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看得余斯易不自在起来,他敛了神色,胡乱地把目光聚向别处。
  两道身影从院墙旁那边的小道走近,赵胜宇递过来两瓶热牛奶。
  梁希接住一瓶,先贴在余斯易脖子上,“暖暖。”
  他抬手按住,热意渗进皮肤。
  梁希再拿上另一瓶往脸上贴,又拧开灌了一口,最后握在手中取暖。
  几人没继续在外面受冻,边走边聊,返回屋里。
  赵胜宇精神十足,一点不消停,放歌嗨玩,还拉着梁希一起跳魔性又欢快的海草舞,梁希也放得开,肆意跳起来,扭动的两人各有各的笑点,视觉效果拉满。
  胡伽手肘撑着沙发,乐到直不起腰。
  黄萍提着菜和水果蛋糕到家,看到家里这样热闹,也跟着笑了,她放下菜走过去,见到有新面孔。
  胡伽对上她的视线,登时挺直背脊像小兵一样站立,“阿姨好,我叫胡伽。”
  “小伽同学你也好。别紧张,当自己家。”黄萍转开视线,看向右手边的余斯易。
  他低声喊萍姨。
  可能人到中年,过于感性了,简单的一声,黄萍眼底泛起潮热,偶尔得空打次电话或是视频,比不上如此真切的面对面,“你这孩子,好久没吃萍姨做的菜了吧。”
  余斯易笑说:“怪想念的。”
  “那等会儿吃光了才准下桌。”
  黄萍踏入厨房,拴上围裙后又从里露出半个身子,“斯易,过来打打杂。”
  “来了。”
  胡伽见此情形微讶,哪有让客人帮做事的,感觉梁妈是把余斯易当自己儿子了。
  她撇头跟梁希说:“阿姨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梁希将一整个剥好的砂糖橘丢嘴里,“跟你第一次见面,装的。发起火来六亲不认。”
  手指一扬,“胜宇小时候见到我妈都绕道跑。”
  赵胜宇鼓着嘴巴点头,“你多来几次,就能体会到了。”
  “啊。”胡伽说,“难以想像。”
  等梁建康下班,唱生日歌、许愿、分吃蛋糕,老三样。晚饭后,朋友们带着吃撑的肚子回家。
  生日完美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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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的日子走家串户,赵胜宇穿了一件大红的羽绒服来找梁希,端着一盘车厘子坐在她的小沙发上,一边吃一边乐滋滋地数着自己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