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烛光微晃,照在主仆二人的身上,好似笼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季蕴沉吟半晌,她说出心中的疑问:“你将信交给曹哥哥后,他可有说什么?”
  云儿这才想起在书铺时,曹殊叫她带话给季蕴,不曾想她方才着急回来,竟给忘了,若是季蕴没有提起,云儿怕是要许久才能想起。
  “奴婢一着急忘记同您说了。”云儿满脸懊恼地拍一下脑袋。
  “没事。”季蕴摇头。
  “曹郎君叫奴婢同您说……”
  云儿的记忆飘回今夜的书铺中,当时曹殊嗓音温和道:“云儿姑娘,请你在此稍等片刻。”
  云儿不明所以,只能站在廊下等候。
  曹殊坐在昏黄的灯下,他提笔蘸取墨水,缓缓地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不出片刻,曹殊走出卧房,随即将手中的信递给云儿,温声道:“劳烦你将此信带回。”
  “是。”云儿伸手接过,颔首道。
  “我还有一句话。”曹殊眼眸漆黑如墨,神色缓和道。
  “您请说。”
  “你家去后,同她说不要为我担心。”他思忖着,轻轻开口。
  夜风拂过,竹帘缓缓飘动,他温润的嗓音裹挟在夜风中,好似要随风而去。
  云儿的思绪逐渐回笼,她迫不及待地将袖子中的信递给季蕴,忙道:“曹郎君的信。”
  “除此叫我不要担心,可还说什么了?”季蕴略微迟疑地接过信,继续问道。
  云儿解释道:“之后奴婢就离开书铺,紧赶慢赶地回来了,不敢有一刻的耽搁。”
  “辛苦你了。”季蕴看向云儿,由衷地谢道。
  “何来的辛苦,奴婢没事。”云儿摇头。
  季蕴收回目光,她看向手中的信,慢慢地将信纸展开,便见上头写道——
  “相思赋淑女倩兮,流水迢迢;仪静通晓,烟雨渺渺;遍寻不得,心中惶惶;凭阑无言,秋风萧萧;不见淑女,我亦有思;今作此赋,以寄断肠。”
  信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端方正直,正如其人,既温和又内敛。
  季蕴静静地看完,她心中涌起一股酸意,双眼逐渐泛红,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淌下,稍不留意就落在信纸上。
  “娘子,好端端的,您哭什么?”云儿唬了一跳,颇为急切地询问。
  季蕴抬手将面上的泪水拭去,她勉强地笑道:“没什么,只是心中难过罢了。”
  “曹郎君信上写了什么?”云儿心下狐疑。
  季蕴摇了摇头。
  云儿凑过去一瞧,便见纸上写了一首诗,她细细端详片刻,实在不能体会其中的深意,便不再看了,暗自琢磨着。
  季蕴瞧着云儿疑惑的神情,她将信纸重新收好。
  “云儿,夜已深,你定是累了,咱们早点歇息。”季蕴神色关切地看着云儿,见她神色疲惫不堪,轻声说。
  “是。”云儿颔首。
  “只是现下不同往日,需要将就了。”季蕴低声道。
  翌日,东方泛白,晨光熹微。
  张氏一整夜翻来覆去的,她心中挂念着季蕴,便没有睡好,转头见季怀呼呼大睡,全然不在乎季蕴的模样,立时来了气,伸腿狠狠地蹬了他一脚。
  季怀被踹了一脚,他面容迷茫地睁开双眼,却瞧见张氏怒气冲冲地注视着自己,以为她半夜在犯病,遂很快又再次睡去。
  张氏瞧着季怀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心中的怒火愈烈。
  孙老媪一早来侍奉,她见张氏眼下一团乌青,便知是忧心季蕴没睡好,开口道:“二大娘子,您若是不放心三娘子,等用了早膳就去看她。”
  “现在入了秋,天冷了,夜里不再似夏日那般,她倔强着又不肯认错,硬生生在祠堂熬了一夜也不知如何。”张氏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那稍后老奴为三娘子准备厚些的衣裳,您要是劝不动她,这些衣裳起码能让她不熬冻,”孙老媪安慰道。
  “你言之有理。”张氏闻言觉得甚妥,点了点头道。
  孙老媪告退,她慢慢地退了出去。
  张氏用完早膳,孙老媪同她走出清澜院,待走进游廊时,远远地见季梧袅娜娉婷的身影。
  “婶母。”季梧走了过来,她向张氏行礼。
  张氏点头,季梧对她向来尊敬有礼,她自然是冷不下脸来,笑道:“梧娘,这一清早这是要去哪儿?”
  “婶母去哪,梧娘便是去哪。”季梧清丽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柔声道。
  看来二人都是前往祠堂,张氏闻言叹了一声。
  “既然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婶母不如同行?”季梧瞥了张氏一眼,瞧着她憔悴的模样,便知是忧思太过的缘故。
  张氏没有任何的异议,她无奈道:“梧娘,你是个好孩子,想来是我上辈子欠蕴娘的,今生投胎做了我的女儿,要我来偿还了。”
  季梧不言,她眸光一黯,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一行人走至祠堂门口,小厮夜里吃酒去了,现下竟然还未醒来,坐在石阶上打着盹。
  张氏登时来了火,她几步上前,用力地刮了小厮一巴掌。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小厮十分困倦地睁开双眼,揉了揉泛红的脸庞。
  “兔崽子,见到二大娘子来,还敢偷懒?”孙老媪板着脸,啐道,“夜里做贼去了?”
  小厮抬头看清张氏面带愠怒,正直瞪瞪地睨着自己,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二大娘子,小的错了,二大娘子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