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燕羽衣不确定自己如果站在严渡的位子上,奔波宗族耆老与皇室之间,是否也会变成野兽。
  但他很明白,自己是兄长多年庇护下的受益者,没有资格去指摘从前的兄长。
  严渡最好的结局是剥夺所有权势,只做个庶人流连世间。
  然而做过枭雄的人,永远无法回到最朴素的模样。
  “好在东野陵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他的确知晓燕氏有两个燕羽衣,并且舍得将此秘密妥善保管。”燕羽衣弯眸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主子,西凉的栈道联系着两州之地百姓的通商经贸,若就此关闭,恐怕许多人会没饭吃。”
  行至梅园,燕羽衣站在树下欣赏,即是劝告自己放宽心,也是吩咐严钦传信:“会有人帮我们的,至少还有东野陵,欠他的侯爵尚未着落,他还得等着我大战计官仪,为他讨个身份呢。”
  严钦有点不相信:“真的吗。”
  “就算没有东野陵……”
  燕羽衣阖起眼,语调冷淡地比满地落雪还要冰凉。
  “想要撕破脸也很简单,昭告天下有两个燕羽衣,我和他所做之事从今年起,各论各的,谁也别想将脏水泼到对方身上。”
  真刀实枪地搏杀一场。
  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第87章
  值得一提的是,还真就如燕羽衣所言,东野陵必定会将他救出将军府。
  这位侯府长公子携礼登门,正好卡在严渡带人出门的时间。
  通过烧火的伙计,他们约定了碰头的时间。燕羽衣在数名侍卫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带着这群人反复地绕着整个将军府闲逛,最终溜达至门前,正好与等待通传的东野陵打了个照面。
  东野陵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登上台阶,将身后跟随的小厮招呼前来:“燕将军,新岁安康。”
  “早上好。”燕羽衣目光扫过挡在门前禁止通行的侍卫,略思忖片刻,正欲说什么,东野陵却率先开口。
  男人端站在燕氏牌匾之下的正中央,略露出几分困惑的神情,纳罕道:“燕将军在自家也如此善于戒备吗,还是说刻意提防在下。”
  他伸手进袖兜,拿出明黄丝绢,冲燕羽衣晃了晃,收敛笑意,正色道:“陛下命我等立即进宫面圣,燕将军,请吧。”
  说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阖府内外的侍从却不明燕家其实有两个燕羽衣,见圣旨如陛下亲临,连忙伏地叩拜不敢抬头。
  那些知情的侍卫虽为严渡亲卫,却并未官职挂在朝廷,顶多算是平民。
  皇帝这座大山压下来,自然不敢抗旨,但严渡的命令也不得不遵守。
  为首的侍卫倒是懂得变通,当燕羽衣的目光投来,立即抱拳道:“还请将军允准属下跟随。”
  燕羽衣佯装犹豫,片刻,点了下头。
  宫门口,两人下车,随行侍从们皆停留于宫外等候。
  燕羽衣与东野陵肩并肩,一身防身利器卸过,在内监的带领下缓步走入连通着宫内外的长巷。
  两侧几十米的朱墙,极其压迫着视觉,狂风灌入沿途垂挂的宫灯,发出嗖嗖的猎猎之音。
  这条路燕羽衣走过太多次,再长也觉得短。
  眨眼间,内监在尽头处停下脚步,冲东野陵施礼:“东野大人,老奴就送到这了,接下来由老奴的徒弟带您与燕将军出宫。”
  一直跟在内监身后,低眉顺眼走路跟随的年轻宦官抬起头,露出青涩的面庞,像是刚入宫不久,没有宫里老人们那股死气沉沉。
  “大人们请这边走。”
  燕羽衣没有犹疑,宫里肯配合,自然是仔细考量过的。他近日与兄长斗智斗勇,骤然再见东野陵,虽说双方是敌人,但也莫名生出几分亲切来。
  他边走边说:“你请陛下帮忙?”
  “怎么不是计官仪来求我呢。”东野陵唇角洋溢着笑容。
  燕羽衣能想到计官仪板着脸指挥人的态度,他求人?
  “圣旨里写的是什么。”
  东野陵:“是手帕呢。”
  他变戏法似地从袖兜中抽出“圣旨”,摆在燕羽衣眼前晃了晃,似乎是怕对方伸手,又极其快速地收了回去。
  “圣旨所用之物均有计数,不可能拿真正的旨意过来。”东野陵补充,“只要离那谁远点,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侍卫是不可能查验真假的。”
  话说得不假,但东野陵这张脸才是最值钱的。
  严渡与西凉关系亲近,侍卫们跟着主子出入久了,自然也善于揣度上头的心思,今日换个人来,也不会有东野陵这般的效果。
  从偏门离宫,他们又换了军中善于奔袭山地的骏马。
  “去哪。”燕羽衣利落地翻身上马。
  东野陵没有武人的爆发力,从翩翩公子再到策马,实在是难为他这种持笔挥斥的体质。
  他在马夫的帮助下,慢腾腾踩着马镫坐稳,又拢住衣袍拾掇整齐:“难民都逃到城里了,将军想见的不就是真正的民情吗。”
  “韩啸已经受到了处罚,现在正在马厩喂马,这两匹就是统领亲自挑的。”
  燕羽衣挑眉:“他可是你的人。”
  且是为数不多愿意带着兵权归顺东野陵的将军。
  东野陵困惑地蹙起眉:“难道他是我的部下,只因同处一司,就该放任自流,听凭某些人的调遣吗。”
  其实这事还真不怪韩啸,他以为的自家公子与对方将军合作,实际中间还有严渡谎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