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感觉四面静得可怕,又觉得这寂静里隐含了喧嚣,脑中时不时响起嘈杂的声音,心跟着跳个不停。
  好半天,她发觉手心微微滑腻,此刻竟然分辨不清是谁的汗水。
  江火直视前方,忽然弯唇道:“何事搅得郡主如此心慌?”
  时烟萝面似红火,磕磕绊绊说:“还、还好吧?我感觉就是被吓的,一会儿就好了。”
  江火转头看她一眼,唇角笑意不明,却也没有多问。
  “嗯。”
  “嗯?”
  “怎么了,郡主?”
  “啊咳咳,没什么!”
  “呵呵……”
  少年嗓音如花落流水,透着雅致与温柔。
  时烟萝忍不住余光看向身旁的少年,发现他神色淡然从容,行走步履稳健,仪态若风。
  “江火,你从前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她忍不住道,又多看了几眼,眸底忍不住浮现些许惊艳。
  “很寻常的地方,郡主为什么这么问?”江火顿了顿说,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就是觉得你举手投足之间,比上京许多世家公子还要优雅,总觉得你出身不凡。”时烟萝道。
  江火的唇瓣动了动,嗓音平稳道:“我自出生起便被生父不喜,丢弃在旁自生自灭,不曾如贵族王孙般有人教导礼仪,郡主怎会觉得我优雅?”
  时烟萝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或许戳到他的伤心事,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
  江火他被主子当做炼蛊的蛊盒,她居然问他从前的经历,真是太唐突,太冒犯了。
  时烟萝内心愧疚不已,懊恼自己的失言。
  本以为江火会情绪低落,可不想他唇角笑意加深,牵着时烟萝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带着往自己那边凑近了些。
  时烟萝不由自主被他牵动着,只感觉方才轻勾着她指尖的玉指,忽而缠绕得深了些,两个人掌心相贴,竟然好似要融为一体。
  “这么多年,郡主是第一个赞誉我优雅的人。”
  她听见少年含笑道,那双含情眼就飘向她,隐隐约约的,眸里因灯火的浮跃,一时呈现出柳烟花雾的意味。
  叫人看不真切,却又柔美至极,也动人至极。
  时烟萝看得眼睛发直,没有留心脚下,不慎踩到了杂碎的东西,一时情急差点跌倒,还好匆忙之中被江火用力稳住,这才没叫摔了。
  可她无意中,另一只手推到身旁的酒瓶上,忽然发现那酒瓶像是镶嵌在地上般,居然纹丝不动。
  它瓶口敞开,里面没有任何存酒,背后更无倚靠,唯有一堵寻常土墙,看着平平无奇。
  时烟萝心头讶异,蹲下身来,江火也不动声色随着她,铜灯将那酒瓶照得清晰些,露出上面古怪的铭文。
  “这是什么字,看着如同蚯蚓一般,透着股神秘的感觉。”她忍不住嘀咕道,忽然脑中一闪而过,江火在来的路上,自腰侧拿出的那个玲珑碧玉葫芦,似乎也是这样的文字。
  江火来自苗疆,莫非这是苗文?
  时烟萝揣测道,正要抬眼觑他,却发现江火将壁灯放下,狭长的细眼眯起,随后径直伸手探向那酒瓶,一番摸索后,他轻轻扭动了那瓶身。
  咔嚓一声轻响,仿佛触发了某样机关,酒瓶身后那堵土墙忽然中间乍开一线,土层也松动起来,伴随着猛然袭来的灰尘,一个暗室出现在二人面前。
  时烟萝愣了愣,没想到时府的地下酒窖里,还隐藏着这样的地方。
  她正在纳罕,起身才没多久,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类似虫子的嗡嗡声。
  紧接着,零星的蛊虫自里面飞出,猩红的眼睛如同火苗,死死盯住贸然出现的二人。
  “这是……迷魂蛊,头似蜜蜂,身子如蚁,两翅好似蜻蜓之翼,行动迅速,性子急躁。”
  “被它咬上一口,中蛊者会当场晕倒失忆,不消一月便会一命呜呼。”
  时烟萝听见江火说,脸色瞬间惨白。
  紧接着,她眼前莫名一暗,再回神时,江火已然走到了她身前。
  少年身姿颀长,绛紫衣衫上的银饰,犹如星辰般闪烁着,他侧过头来,修长如玉的手指间,衔着方才那丝帕,正要系在她眼眸上。
  “郡主,闭眼。”
  时烟萝听见他喑哑道,目光暗沉沉的,低头时微微一笑,好似呢喃细语。
  第9章 双颊染上了绯红
  时烟萝情不自禁把眼闭上。
  她感到自己那块丝帕,也沾染了兰草香,覆盖在眼皮上时,温度亦是冰冰凉凉,仿佛是江火指间的触感。
  “江火!”她突然道,预感他可能要自己面对那些迷魂蛊,“不如我们先逃吧?”
  耳边传来少年淡淡的笑声:“傻姑娘,它们速度极快,你若立在原地不动,或许还有几线生机,可你若立时便跑,怕是会招致迷魂蛊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更麻烦。”
  “可是你——!”
  “嘘,别怕。”
  他轻声道,好似贴近了些,鼻息轻轻笼在额前的发丝上,若有若无的触感,让时烟萝有些恍惚,仿佛带着许多力量,她微微安心不少。
  可还未等她反应,江火便已转身而去。
  他看着越来越多的蛊虫,笑意依旧清浅,好似全然不受影响。
  这让迷魂蛊有些困惑。
  它们自养成起,便无主人管束,种下它们的那位是养蛊的好手,却根本不会驱蛊,故而也不明白,那心头忽然拢上了的强烈窒息之力,叫做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