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那好。”暮冬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激动又冲进了他怀里。“那你别抛弃我,也别像我二哥一样骗我。”
  没料到小孩子其实还蛮好哄的。祁岁桉又感觉自己也不是完全不会安慰人。
  他的手笨拙地落在暮冬头上,轻拍了两下。“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现在也是孤魂野鬼一只了。”
  “嗯,我一定会把你的心疾治好,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我还会做饭。”暮冬扬起头。
  祁岁桉笑了笑,“煮牛乳,我也会。”
  暮冬难为情地笑了笑,松开了抱着祁岁桉的手臂。“大哥哥,你想好去哪了吗?”
  “想好了。”昨天在皇后的轿子里,他就已经想好了,只是没料到会又被陆潇年捉了回去。
  “天地旷阔,可容万物。总不至于容不下你我。”
  “大哥哥说的对,二哥当年把我领到师父跟前去学医也是这么说的,让我有一技傍身就……”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庙门外有隆隆响动。
  祁岁桉立刻捂住了暮冬的嘴。
  “九殿下!我知道你在里面!”
  ◇ 第68章 绝处
  声音隔着空旷的庙宇有些模糊。
  祁岁桉与暮冬两人互看一眼,心同时往下沉。难道是陆潇年,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吗?
  “我等奉旨来接殿下回宫。”声音似更近了一些,祁岁桉这才听出是严敏的声音。
  “我去拖一拖,你从后面走,快。”祁岁桉对暮冬低声道。后面有个不大的院子,虽无门,但那残破的高墙对暮冬来说不成问题。
  暮冬却一直摇头。
  祁岁桉只得蹲下,双手握着他的肩膀与他平视:“你听我说,你轻功好腿脚快,你去找杨静山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我毕竟还是皇子,他们不敢轻易对我怎样的。”
  “我不想让你死。”暮冬的紧张害怕都写在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我不会死的。”祁岁桉笑了下,“咱俩都已经是孤魂野鬼了还能怎么死,是不是?”
  暮冬抱着祁岁桉死死不撒开手,小小的手心里有微凉的汗水,透过祁岁桉的衣物湿濡濡的一小片贴在他后背。“我刚有哥哥。”暮冬的声音小小的,像一把小钢锥一字一字地钉进他的后背。
  祁岁桉心头微沉。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严敏义正言辞地高喝了一声:“恐是有人挟制了殿下,放箭!”
  须臾间,箭羽呼啸声破空而来。流矢飞一般穿过破庙的门窗,如暴雨砸进破庙之中。
  祁岁桉脸色霎时冰冷,他一把把暮冬推出佛堂。“我去挡一挡他们,你快走!”
  破庙正门被千万只箭被射穿,不堪重负轰地一声砸倒在地上,扬起漫天的尘土短暂地阻隔了人的视线,紧随其后的是纷杂冷漠的脚步声,踏在空软的破木门上发出重重的回响。
  禁军如潮水涌入,兵甲森严。这哪里是来接他回宫,正如皇后所言,根本就是来杀他的。
  “住手!”祁岁桉慢慢从佛像身后走出来。
  灰尘飞扬,在一束破旧的阳光下纠缠,随后像失去活力的舞者,自由坠落,纷纷扬扬地散落满地。
  众人这才看到位于佛像身旁发出这声喝止的祁岁桉。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身紫金皇子规制的礼服,名贵而精致的绫罗经过一夜颠簸已破损得十分难堪,像一匹散旧了的马车倒在泥土中央。
  但即便如此,祁岁桉一贯傲然出众的容貌仍具有威慑力,墨蓝幽深的双眸似含着冬霜,像一株覆盖着冰晶的傲枝立于残破佛身前。
  禁军闪开一条路,严敏缓步从他们身后走出来。“九殿下,微臣奉皇上命令来带您回宫。”
  “祁珉不是我杀的。梁广渠也不是我下的毒。”祁岁桉声音冷肃。
  “国家律法凌驾于任何身份之上,是与不是,微臣得带殿下回去亲自审问清楚,此乃微臣职责所在,不是殿下一句话便可驳回的。”说到律法,严敏神情肃然。
  但祁岁桉知道,即便严敏是个尊律法高于一切之人,他的父皇可不是。
  祁岁桉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个瓷瓶,捏在指尖。
  “我手中的金砂为何物,想必严大人也已知晓,只要将它被点燃,方圆十里无一人能活。”
  听到金砂,严敏双眸先是一抖,然后很快恢复了镇定,冷笑了一下。“殿下莫唬我。”
  “此乃剧烈爆物,性情不稳,威力巨大。不然你以为我父皇当年为何花费那般兵力要去攻打南月一个小小属国?又为何我大盛朝要封锁南月严防有人挖掘金砂?”
  祁岁桉的眼神朝他左手边斜了一眼,灰蒙蒙的佛像石座一角上有一截暮冬之前点燃的火烛,烛泪燃了一夜已经化成一滩,中间的烛芯摇摇晃晃。
  “我母妃生前说过,我一日活着南月金砂矿才一日安全。由此可见,那陷害我之人才是存着灭我大盛的野心,严大人是该查清。”祁岁桉说到这,将手缓缓移向烛火,近到手背已经感受到了火的炙热。
  “此外,我父皇既知我身体里流着复仇的血脉,还能留我至今日是为何,严大人可曾想过。”
  严敏的神情微变,祁岁桉看在眼中。
  “当然,我本贱命,死了也不足为惜,如若不信,我也可以带你们一同去见我母妃问个清楚。”祁岁桉唇角逸出一抹淡笑,映在火光里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