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说的没错,但听此话,袁沃瑾无动于衷,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方才情形紧迫,并非孤有心胁迫爱卿。”谭修明语态一软,将斟好的茶水送至他面前,“爱卿受了委屈,孤心里都明白,爱卿若有不满,可坦言与孤说明。”
  袁沃瑾淡瞥一眼送到手边的茶盏,仍是不语。
  向来蔼声和气的君王倒也不恼火,脾气好到极致:“是孤的不是,未能及时派兵解救爱卿,爱卿莫非是记恨了孤?”
  袁沃瑾垂眸,漠然回话:“臣不敢。”
  谭修明不掩所求,直白所意:“孤利用爱卿,只许来日爱卿功成,万般奖赏,孤也是应的。”
  他目光转向屏风内,并不空口许诺,直言对方心中所思:“孤答应你的事不会作假,孤不想要楚国小皇帝的命,只想取他一抔心头血。”
  那只扶在按椅上的手曲起,袁沃瑾轻蹙了眉:“王上何意?”
  谭修明:“孤听闻小皇帝吃了仙草,这骨血里融了仙草的药性,想取其心头血为王弟治心疾。”
  袁沃瑾正要问他如何知晓,可一想到他那句“楚国有人不忠”,他也就能猜到是这“不忠”之人透漏了消息。
  可知道仙草一事,除了他和啊蕴,没有别人。
  ……是江湖郎中!
  莫非在闯楚宫洞房那晚,郎中配合他说的话也是早已安排好的?
  袁沃瑾抑住心中所想,告知他:“仙草在臣的骨血里。”
  见谭修明轻诧的目色,他继道:“臣的心头血愿奉上。”
  谭修明愣了一息,转而为笑:“我竟不知,爱卿为了楚国小皇帝,以至如此程度。”
  袁沃瑾也是一诧,不经郑王提醒,他险些自己都要信了方才自己说的话。
  “无妨,在离开楚国的这片王土上,爱卿可以慢慢地想。”谭修明笑着说完这句,就起身离开了厢房。
  他的话,无非是在告诫袁沃瑾,为质和取血,二者择其一。
  袁沃瑾陷入两难的境地,连随后而来的侍女都未注意,直到侍女上手为他宽衣他才回过神一把抓住侍女的手腕。
  侍女一惊,急忙解释:“奴婢伺候将军沐浴。”
  袁沃瑾松开她的手:“不必。”
  说罢又补充:“打盆热水来。”
  侍女应声而退,随后端了一盆热水进屋,袁沃瑾吩咐她退出后,就端着热水近至屏风内里。
  他将面盆放置台案,伸手为小皇帝解衣衫,衣衫敞开,他转手将干布帕放进热水里,布帕浸透热水拧干,紧接着为小皇帝擦身子。
  小皇帝皮肤白皙,比起行军打仗的粗人,说是个闺阁女儿家也不为过。
  热布擦到腹部,昏晕中的人轻吟一声,漂亮的眉紧紧蹙起,蜷起的五指也无意识地揪住了床被。
  这样怕疼的小金雀,若是在他心口剜上一刀……
  袁沃瑾闭眸不去想,盖上小皇帝的衣裳,拉上被子,又去换了盆热水简单将自己擦洗一遍,就着小皇帝的床榻边坐靠而眠。
  --
  楚国牢房。
  挽月支着下颌,暗自嘀咕:“也不知道陛下见到殿下没有。”
  她抬头看向啊蕴,心里没底:“你家将军是个可靠的人吧?”
  听她提及自家将军,啊蕴故说:“可不可靠,得看人,若是和性情不定的人在一处,没准我家将军一个见不惯就捏死对方也是常有的事。”
  挽月心中一惊:“具体怎么个性情不定法?”
  啊蕴扫视她一眼:“像你家主子那般。”
  “我家主子?”挽月挠挠头,“那不就是……”
  问到一半她觉出不对,抬头又见啊蕴在暗笑,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他口中吃了一半的薄饼:“我家主子还有个随他的婢子,我看这饼你也别吃了,就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吧。”
  说着卷起一案餐食提盒走人。
  啊蕴欲伸手拦,却到底浅笑一声,摇头作罢。
  低头间见草地里遗落了一支簪花,他弯腰捡起簪花,正想叫住走出牢房的人,抬头却见眼前站了一位不速之客。
  而未走多远的挽月也被来人的随身婢女扣在牢门外,无声瞧了他一眼。
  他收起手中簪花,面色也沉下来,转身面向墙壁,显示出十分的不欢迎。
  慕慈心走进牢房,不避讳地坐在了方才挽月坐过的椅子上:“镇国将军的事迹,我有所耳闻。”
  一个“我”字撇开身份,不知情的人还当她来聊家常。
  可啊蕴心里清楚,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慕慈心不在乎他怎么想,继续说:“同为军中人,想必这位少将是个义气之士。”
  啊蕴并不理她。
  “且不论楚国如何行事,这仙草一举,郑国有错在先,你该明白,既敢主动挑衅我军,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心平气和的话语中威严不减。
  啊蕴心知,这话说的不假。
  慕慈心同他分析利弊:“郑国将军既不愿舍弃你,必定会设法来救你,除非你死。”
  闻言,啊蕴心中一惊,猜不透楚太后此来的目的,莫非是为取他性命?
  “我不知你手中有什么样的保命符,但若你舍他保命,遭受骂名,哀家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态度一转,她又是那个强势凌人的楚太后。
  啊蕴终是忍不住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