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念在家里的后厨味道实在拿不出手,小世子偷偷去宸朱巷定了一桌酒食。
  亲王妃得知那劳什子“裴兄”要上门,不免吃了一惊:“也太快了,这么心急?澈哥儿,你和你父王说过没有?”
  “没有啊。”元澈眨巴着眼:“父王的家书不是还没送来?”
  亲王妃遂叹气道:“你父王不在,娘亲一人相看,怕是不够正式,让人家觉得小瞧了他。”
  元澈这才明白她想哪里去了,嘴角抽了抽:“娘亲,裴兄是孩儿友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友人?”亲王妃睨了他一眼:“为娘还不知道你?瞧上好看的,喜欢归喜欢,从前可没带回来过,还亲自来说。告诉你罢,你父王早跟我说过你那裴兄。”
  元澈犹犹豫豫地问:“父王说了什么?”
  “说什么?你自个儿问他去。”
  提到老亲王,亲王妃有些不乐意:“说好到了丹州就写家书,这都过去多久了,也没见着一封信。”
  “定是丹州事务繁多,过两天就送来了。”元澈安慰了自家娘亲几句,旋即翘起唇角:“那——裴兄上门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
  凉风渐生,城中桂花零星开了几枝,常有浅淡香味浮动,裴若的拜礼就这样随着淡淡的桂香送上了门。
  “送礼就罢了,怎么送这么多?”
  裴若搞得非常正式,元澈不免有些拘谨:“红珊瑚枝摆件?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不要了吧。”
  翰林院那么清苦的地方,裴兄送的这些礼怕不是掏空了半个家底。
  海德笑道:“这是献给王妃的。”
  说完,他从拜礼里取出了一张弓,双手奉上:“此弓名为追风,赠给殿下。”
  元澈接过掂了掂,轻重适中,弓身弧度漂亮,推把清晰舒适,拉开试了试,爱不释手道:“有劳裴兄费心了,真是好一张宝弓!”
  “世子喜欢就好。”海德拱手道:“大人还在处理公务,约莫中午过来,我代大人向世子道歉。”
  “不碍事。”少年持着弓欢欢喜喜,越看越喜欢,“我等等便是!”
  正午前,裴若果然上了门。
  他今日穿得极其正式,甚至比秋猎那日还正式几分,一度逼近宫宴的装束。头顶束着玉冠,紫袍迤逦,眉眼修长浓重,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约莫是近日休憩不错,眼下青黑消失了,整个人都似玉做的一般,光彩华英。
  元澈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只觉裴若哪哪都好看,简直就着这张脸能下三碗饭。
  裴若淡笑道:“参见殿下。”
  “啊?”元澈扶住他的手臂:“咱俩弄这套虚礼作甚么?走,我带你去见母妃!”
  亲王妃虽有心理准备,瞧见这张脸时,仍吃了一惊:“裴……”
  裴若长施一礼:“裴某参见王妃,王妃千岁。”
  “快请起。”亲王妃脸色怪异,看了看在旁边傻乐的儿子,声音转淡道:“裴大人莫多礼。”
  二人寒暄两句,亲王妃便打发道:“既是澈哥儿相邀,本妃便不多打扰了。澈哥儿,待客周全些,莫要失了礼数。”
  娘亲态度有些奇怪,元澈却没来得及细想,迫不及待地将人带去了自己的院中:“这是我的住处。”
  院中极其雅致,前院种着芭蕉,廊下养了一只鸟,院中点缀着几方太湖石,糊窗纸用的是彩绫,几本书随意摆在桌案上,书房墙上悬琴与剑。
  看琴上落的灰,只怕少年并不常用。
  院中点着清凉避秽的香料,处处文雅娴静,不像是个武将家的院子,随时添换的茶汤茶果和蜜饯零嘴更让人察觉院子主人心性尚小,稚气未脱,还是个小辈。
  元澈像招待第一次来家里玩的朋友那样,兴致勃勃地把各处介绍了个遍,嘴里絮絮叨叨停不下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青年含笑听着,并不打扰。
  等少年终于说累了,等着侍女端茶过来时,裴若忽然开了口。
  “先前有没有带过别人回来?”
  元澈纳闷道:“我能带什么人回来?”
  但话已说到这儿,他顺带想了想,恍然道:“等等,还真有一个!”
  裴若笑意微顿,听少年继续道:“就是那次的大白……咳,张家兄弟,你还记得吗?碰瓷那个。”
  闻言,裴若眸子一转,轻声道:“除了他,还有没有?”
  元澈老老实实地摇头,眼神闪了闪,声音莫名低下去:“裴兄……”
  “嗯?”
  元澈咽了咽唾沫,小声问:“你……很在乎别人来过?”
  他下意识舔舔嘴唇,像只小心翼翼想试探危险的动物,眼角垂下,既显小又无辜的样子。
  青年淡淡而笑:“不必如此紧张,某随口一问。”
  “噢。”
  少年低着头不说话了,继续陪着他朝前走。
  二人安静地前行几步,元澈心底打着鼓,犹豫要不要问出那个问题,这时,裴若那过分温和的嗓音送入了他的耳中:“有事想说?”
  被戳中想法,元澈后背一个激灵,睁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裴若停下步子,微微转过身朝向他,负手含笑道:“难得见殿下吞吐,若有何事,不妨直言。”
  但他这一举动反倒让元澈更无所适从,心虚得声音都大了一点:“这么严肃做什么?
  搞得好像他要宣布什么大事。